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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chapter.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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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chapter.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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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內幾乎落針可聞,手機裏救援隊的聲音在裏面回蕩,不止程頌恩一時無法接受,連謝容述也跟著失去理智。

他打轉方向盤,將車停在路邊,一把奪過程頌恩的手機詢問那頭的人:“下落不明是什麽意思?”

他抑制著沖動和最後一絲教養讓自己的怒火消解下來,他沈著聲音問:“您這邊大概在什麽位置?麻煩發我下,方便家裏人過去。”

掛了電話,程頌恩接過手機,雙手微微顫抖,她看向謝容述,呆呆地問:“怎麽辦?”

“不知道……”謝容述也不淡定,只是強壓著心底的慌張,“先過去幫忙找找吧。”

他沒有送程頌恩回去,這個時候讓她一個人待著更不安全,她也不會同意回去的。

程頌恩低著頭沈默,她明白——目前沒有消息,才是最好的消息。

一路過去她的心就沒靜過,無數次幻想自己到時,謝懷筠已經被救援隊找到,他只是受了傷,沒有危及到生命。

這事發生的突然,在沒能得到準確的消息前,他們誰也不敢和家裏人提起,否則商應蘭會哭暈過去的。

衡連山距離電視臺至少一個半小時的路程,夜裏路上沒人,謝容述出了城幾乎超速抵達的衡連山。

他們到時,山坡和車道周圍到處都是救援隊的人,他們打著手電筒,穿著雨衣在附近尋找謝懷筠。

程頌恩下車時,顧不得外面的瓢潑大雨,直直沖向人員聚集處,她走近,只看到打撈上來的,謝懷筠的車。

車身已經報廢,無一處完整。

看著這一幕,程頌恩徹底楞在原地,淅淅瀝瀝的大雨摔打在她的臉上,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,同淚水交織在一起,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水。

耳邊傳來救援人員傳呼機的聲音,無非是說找不到人。

救援人員發現她,瞧著她的狀態便清楚她是誰,只能做安撫工作,並說明會加大救援力度,要她不要太過傷心。

程頌恩已然傷心欲絕,她的思緒如同這夜的雨落入無盡的大海中,撲面而來的海水要她無法呼吸,找不到生的方向。

謝容述從車裏拿了傘,走過來丟給程頌恩,他的語氣忽地淩冽幾分:“自己打著傘去旁邊待著,別過來添亂。”

程頌恩沒動,也沒說一句話。

謝容述眉頭微蹙,他垂眸,視線在雨中模糊不清,他大步離開,加入了救援隊的搜尋。

他走了沒幾步,感覺身後有人,回頭去看是程頌恩在身後跟著,她的手緊緊攥著雨傘,固執地淋著雨去尋找謝懷筠的蹤跡。

謝容述停下,原想說她,可話到了嘴邊已經沒了開口的立場,他又憑什麽去管她的事呢。

後半夜雨停了,救援隊在山坡上的碎石下面找到了謝懷筠。

程頌恩得到消息,連摔帶跑地沖向人群之中,她到了跟前擠進去,看著躺著地上渾身是血的謝懷筠,徹底傻眼。

謝懷筠的面容慘白,被雨水打濕的碎發緊緊貼著額頭,他的臉頰滿是被什麽劃過,細碎的傷痕。

鮮血從他的傷口滲出,他的白色襯衣早已被染成血紅色,他的心口平靜,沒有任何起伏。

醫生看了程頌恩一眼,欲言又止,最終還是宣布了那個誰也不願聽到的結果。

——已無生命體征。

程頌恩擡著沈重的腳步,一步一步艱難的來到謝懷筠身邊,她蹲下,伸手將他抱在懷裏。

她的側臉緊貼著他的額頭,嘴巴裏在喃喃自語:“不會的,他的身體還是熱的,他沒死……”

救援人員看著程頌恩的狀態,再多的話到了嘴邊也不過是一句節哀,他們找到時已經過了搶救時間,且人也已經沒了溫度。

最終法醫的鑒定結果是,在謝懷筠體內發現大量酒精,身體除了劃傷並無其他致命傷痕,只有頭部那一處撞擊。

可以判斷是謝懷筠酒駕,在路上碰巧遇見暴雨,車子輪胎打滑翻下車道,從而發生的事故。

謝懷筠出事的消息,很快便傳到了港城,一切像是上了發條一般控制不住。

謝容述接到了商應蘭的電話,在她問出口的那一秒摁了掛斷,他不知道怎麽開口,怎麽去向母親告知大哥去世的消息。

而另一邊,程頌恩已在崩潰邊緣,她抱著謝懷筠一動不動,仍舊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。

救援人員嘆了口氣,朝著謝容述的方向走來,說道:“您還是去勸勸吧。”

“嗯。”謝容述的眼眸深邃無神,聲音聽著微微發抖,“給您添麻煩了。”

事故畢竟發生在城外,按照規矩只能火化入城,商應蘭和謝箋淞最後也沒能見到謝懷筠的最後一面。

葬禮那天,港城來了很多人,商應蘭因為悲痛欲絕而無法出席,一切只能程頌恩負責。

她的眼淚早在事故那天流盡幹涸,眼中布滿血絲,勉強讓自己忙起來,學著謝懷筠的模樣接待前來祭拜的人。

禮堂裏掛著黑色的布,所有人穿著黑色的服飾,白色的雛菊在謝懷筠相框旁邊顯得尤為刺眼,時不時伴隨著嗚咽聲。

等人來的差不多,就該謝箋淞上去讀悼詞了,可這會兒還沒看見他人,想來是在休息室安慰商應蘭。

程頌恩走不開,又沒帶手機,只能拜托其他人去找找,剛走幾步,便迎面碰上了謝容述。

謝容述今日穿的黑色西裝和襯衫,莊重嚴肅,斂去了平日裏的桀驁隨性,他瞥見程頌恩在找人,便走了過來。

“大嫂。”

謝容述微微頷首,禮貌而生分。

聞言,程頌恩一怔。

說起來若不是這場事故,今天該是他們的婚禮的,只是很可惜,她一向運氣不好。

“嗯。”程頌恩應承下來,“該伯父宣讀悼詞了。”

“好,我去找爸。”

謝容述說完,擡腳剛要走,入口來了幾個人,他擡眼看過去,是翁家來人了,為首的是翁弘信。

程頌恩也順勢去看,她不認識翁弘信,但看見了他後面的翁雅繁,大約能猜到是誰家。

翁弘信一行人來的氣勢洶洶,看著不像是來參加葬禮,倒像是來踢館的,唯一有點難過的也就是翁雅繁了。

謝容述並不喜歡翁弘信這人,翁弘信長他們幾歲,從小便喜歡托大拿喬說教他們,如今上了年紀,更是惡劣。

翁弘信眼裏看不出悲傷甚至惋惜,他走近,來到謝懷筠靈前祭拜,完事也免不了說嘴。

“節哀啊,程小姐。”他突然把話鋒轉向了一旁出神的程頌恩。

程頌恩沒聽清他說什麽,回過神才楞楞地看向他,問道:“您是?”

很顯然,翁弘信沒想到程頌恩會是這樣的反應,嘴角抽搐了下,半晌沒回話。

謝容述往程頌恩前面站了站,看著翁弘信的目光多了審視:“賓客在那邊等,跟這現什麽眼?”

“阿述,何必這樣疾言厲色。”翁弘信面上仍舊笑著,“畢竟我比你們年長,你大哥生前若是肯聽我的話,也不會出這種事。”

謝容述和程頌恩幾乎同時看向他。

“我有說錯嗎?”翁弘信假笑道,“早就勸他回去時找個代駕,可他呢,偏不聽,認為自己有那個能力回家,這不出事了。”

翁弘信太擡手,拍了拍謝容述的肩膀說道:“親人兩行淚啊,這做什麽事之前都得考慮清楚了,否則會死的很難看的。”

他的聲音壓的很低,只夠他們之間聽到,其中威脅和暗示的意味明顯,他看了眼謝容述,得意地笑了。

程頌恩在謝容述身後,話只聽清楚了一半,但看翁弘信的表情定然沒說什麽好話。

謝容述打掉翁弘信的手,他的手握緊了拳頭,克制著自己的怒火不在現場發作。

翁雅繁拉了拉翁弘信的胳膊,說道:“哥,我想去看看蘭伯母。”

“去吧。”翁弘信笑說,“你懷筠哥哥不在了,你多看看伯母也是應該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翁弘信目送翁雅繁離開,從他進來開始,臉上的笑容從未減少,擡腳大步同其他賓客寒暄。

程頌恩盯著翁弘信看,她實在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見過這個人,一遍遍地回憶著,反覆的去思索翁弘信的名字。

忽地,一道記憶在程頌恩的腦海裏瞬間閃過,是在個文件夾裏,所有的畫面終於浮現出來。

是那次她去律所找謝懷筠,在他放著的一堆資料中見到過,只是當時謝懷筠很快收了起來,她的也不過短暫的一秒。

這些日子,謝懷筠都在調查夏薇的案子,難不成這件事和翁弘信有關,可他這樣有權有勢的人和夏薇會有怎樣的聯系?

程頌恩聯想到翁弘信的方才的話,瞳孔猛的放大,瞬間驚覺起來,她看向人群中,翁弘信同人談笑風生,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心底湧現。

她的思緒變得混亂,心口突跳,大腦感覺到一陣眩暈,渾身發軟,眼前一黑倒了下去,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
再睜眼,程頌恩竟然來到了謝懷筠的副駕,車外大雨傾盆,看不見前方的路,輪胎開始打滑,車身開始不受控制。

程頌恩想要去攔住謝懷筠,想要他停下來,可無論她怎麽呼喊,都無法讓自己的聲音突破兩人之間的屏障。

直到車子沖出公路,撞開一旁的隔離欄,擋風玻璃瞬間破碎開來,那一瞬間,她對上了謝懷筠的目光。

“謝懷筠……”程頌恩的聲音顫抖。

謝懷筠搖了搖頭,笑著,眼裏卻始終含著淚水:“別哭,千萬別哭啊頌恩。”

程頌恩拼命搖頭,伸手去碰他,卻怎麽也碰不到,她哭喊著撲過去,一把握住了他的手。

在驚喜的那一刻,雨夜退散,她回到了休息室裏,只有白色的墻面,空蕩蕩的房間,什麽聲音也沒有。

直到一道低沈的男聲,裹挾風雨,封閉了她的夢境。

“大嫂可還分得清我是誰?灰姑娘的戲難不成還想唱第二回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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